摩羯台风肆虐海南岛北部，农业损失惨重。
据农业部门公布的数据：截至9月8日12时，全省农牧渔业因灾总损失约119.48亿元（不含台风影响渔业船舶）。其中，全省农作物受灾面积140.96万亩，成灾面积77.82万亩，绝收面积44.61万亩，损失产量24.65万吨，经济损失31.74亿元；畜牧业受灾直接经济损失合计23.71亿元；渔业经济损失合计64.03亿元（数据暂不含澄迈县、三沙市、琼海市、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）。（注：这个损失方面的数据差不多是2014年威马逊台风灾害的3倍）
真实的损失可能比这个还要严重，不管统计是否全面、科学，就只是站在农户的角度上看，他们都“失去了时间”。农业的时间成本超级巨大。
再加上人力成本、农资成本，这比城市里的家庭单位受灾后的恢复工作要复杂得多。
专家的指导
我在新闻上看到，海南的农业相关部门已经在行动当中，但由于道路交通、缺水、没电、无手机信号的各种困难，估计工作开展也困难重重吧。
只是，从海对岸、同样被摩羯台风虐过的湛江那边传过来一张图让我的心沉了一下。
看图中，农技专家的衣服鞋子穿着整齐、大气，油光锃亮的皮鞋、洁白的休闲鞋鞋底、浅色裤子；而衣着简朴的农民戴着草帽、穿着雨靴，看上去是在“聆听”专家的指导。
原图来自南方农村报网站9月8日报道：截至目前，湛江市累计动员派出湛江农技服务“轻骑兵”13支队伍近330人次，深入一线指导农业生产经营单位采取紧急采摘香蕉、对果木支撑、绑扎、疏通稻田排水沟渠等措施，最大限度地减少农业生产因灾损失。
专家下地来指导灾后复产是好事，但是这照片细节让人心里不是滋味。虽然此图不是海南的，但有些事是有共通性的。
艰难的自救
设身处地想想，农技专家毕竟不是农民。大家都只是一份工作。农民还是自己先干好自己的事吧，至于农技专家究竟是来干实事，还是来下乡走过场，就不重要了。
我曾经参观过某211大学的农学院，他们的种植园里，作物们长势一片颓废。有些专家可能懂理论、懂农资，也懂做科研、发论文，但是不一定能专心在地里。
因为农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到结果的，不像某些化学反应只需要一秒钟就能观察到结果，当然也不像城里人的窗户破了，几天就能修好。
在农户自己的地里，是自己的生物资产，台风或者别的自然灾害就是这些资产所会面临的风险。风险情况发生后，该损失的已经随风去了，而为了未来的收成只能收拾残局、重新开始。这一算账，就有不小的支出、相当长的时间、非常麻烦的长时间劳作……
但这就是必须面对的，毕竟农户就是以此为业、以此为生的。
有限的保险
有朋友问我说农业损失这么大，保险赔不赔？
据农业部门通报，一是派出指导组情况：海南全省各保险机构共计派出16个指导组协助各市县保险机构开展保险理赔工作；二是农业保险报案情况：截至9月9日17时，全省保险机构共计收到农业保险案件5750件；三是农业保险查勘情况：全省已完成查勘件数715件，估损金额28551.77万元；四是农业保险理赔情况：全省已完成理赔件数29件已赔付金额1451.20万元。
参考一下2014年7月18日登陆的威马逊台风，其后的农险赔付情况：截至（2014年）8月11日，共接到864件因灾损失报案，涉及17个市县9个险种，报损金额5.23亿元，已赔付174件，赔款3781万元。
可见，相对于过百亿的农业损失来说，农业保险赔付是远没覆盖的。
因为农业保险对于普通农户的作用不大，毕竟没点能力的农户，买不了农业保险。
这是农业保险的结构化问题：一方面由于其高风险、高成本、高赔付率等特点，保险公司出于自身利益考虑，高亏业务承保意愿不高——甚至在2007年之前在海南省只有人保财险公司开展农险业务，却也是亏损运行的！而对于普通小农户而言，他们认为农业保险的成本高，预期的赔偿收益又不足以覆盖其投入的成本，从而降低了购买意愿。
直观的巨灾
9月10日，我一路从海口海甸岛，走海文高速，途经大致坡镇后，进入了分别属于海口市美兰区、琼山区和文昌市东路镇等地的农村区域。这条线是台风中心风力圈经过的区域，当时风力超过17级。一路的风景，可以说是满目疮痍，也可以想见其他地方一样惨，海边的状况应该更惨。
-槟榔园损失惨重-
这两年海南最值钱的作物是槟榔。很多人在最近十多年的槟榔红利期里种下了槟榔，现在正是收获季节，但这次被摩羯台风刮走一大片。
类似上图这样的惨状比比皆是。有些园子几乎全军覆没，大部分损失过半。
槟榔生长期很长，根据种苗情况、种植技术，一般要5年以上才能结果。可以说，时间成本巨大。这中间还有管护成本、肥料成本。人力再大，在此时无法拔苗助长，只能是重新种下后、再来一轮辛苦、再付出一次成本。
-全军覆没的香蕉-
香蕉在海南的种植面积已经不大了，尤其是在海南岛北部种植较少。这次，摩羯台风把香蕉园团灭了。
由于香蕉地上部分叶片宽大易招风，且支撑地上部分的假茎是由叶鞘包裹而成，非常不抗台风。8级以上的阵风就会造成部分倒伏，10级以上台风就会造成大部分的香蕉倒伏，而这次摩羯台风是17级以上。看新闻说海南岛西南边的乐东县的香蕉都被吹坏了，北部的香蕉就更惨了。虽然香蕉生长期大概不到一年，但是香蕉根部泡烂后据说有毒，需要整个园子消毒才能种别的作物，麻烦得很呢。-橡胶树不幸被台风收割-
天然橡胶，是建国后海南岛上最为重要、最为特殊的一种经济作物。它们地位很高，海南省在1990年就颁布了《海南省天然橡胶保护管理暂行条例》，在该条例中对天然橡胶的种植、经营、加工等作出了全方位规定。
胶农要想砍伐、换种，是不太容易的。哪怕现在橡胶不是特别值钱，农户想换种其他作物也不容易。但现在大片的橡胶林被台风收割。橡胶树本来就比较脆，以往的小台风中都会有损失，更别说摩羯这种超强台风了。台风主力所过之处，能幸存的橡胶树几乎没有了。
-叶子全无的胡椒-
海南岛的胡椒是重要农作物，经济价值高（虽然种植成本也高）。海南的胡椒制品也是重要的旅游商品、海南特产，在本土餐饮中也应用广泛。虽然不如槟榔那么值钱，但相对稳定。
这些胡椒的藤蔓情况不知怎么样，单看这光秃秃的样子，估计需要点技术来恢复长势。
还有一些其他比如百香果、油茶树等作物的情况就不赘述了。现在看起来矮化的荔枝情况相对好一些。
而在农业养殖方面，新闻里有说，损失非常巨大。我曾经途经一个非常大的文昌鸡养殖场，在其围墙外面能闻到熏天的鸡粪味。估计里面的设施被台风破坏极其严重。
-损坏的设施-
路过永青公司的农业仓储物流基地，看到他们的仓库、冷库和作业区域一片狼藉，有不少地方已经被台风贯穿。
在媒体上也可以看到，类似神农种业等大型农业企业损失成百上千万的不在少数。
再回头想想，海南当前农村人口占总人口的40%，农业产值占GDP的20%左右。如此重大的农业直接损失对后续的影响太大、所影响到的人口太多，估计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缓过来。
老痛（黄循鑫） 于 海口·紫贝山房
2024.9.11
